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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国伟——情醉天山
作者:王国伟 发布时间:2019-12-24 13:12来源:未知
       选择很偶然,一站起来就忘记土地。这是一位流浪诗人的语言。其中近乎悲怆的情绪,饱含着一个远离故乡、又在不断地寻找家园的生命的自我安慰。
       现代人需要流浪。
       我们一生都在路上。在路上就有了一次次远行。远行依托着土地。由于土地的无私和可靠,我们有时会忘却它。
       可我们实在不该不对土地充满感恩。联系我们生命从起点走向终点,又从终点回归起点的唯一座标是一个个驿站构成的故乡,故乡只是土地馈赠的世俗形态。故乡会流失,会迁徙,故乡会繁华,故乡也会败落。可土地一往如初,保持沉默,并托起着日日升起又落下的太阳,和一个个兴起又一个个消失的故乡。土地的宽广和厚实,使故乡变得狭隘和自囿。
       沉默的土地给了我沉默的情怀,我在沉默中走近天山。
       天山,这块凸起的土地,被白雪和绿草覆盖。白色的天山充满力量和悲壮,绿色的天山饱含激情和冲动。我被深深地震撼。可我没有惊呼,也没有更多而具体的作为,我只是任凭内心快速的感受。一阵狂喜后归复的平静,只有长久地品味,才可能真正走进它。在这样博大深广的土地面前,故乡实在是微不足道。
       天山终于从我脚下滑过。是坐车、坐飞机。无论是脚踏实地从它的脊梁上走过,还是凌空越过它的头顶,我都满怀崇敬。不知是大自然的造化,还是上帝的杰作,天山已成为一个终极性审美的存在。无论是裸露着的山磐,还是被草原缝接着的缓坡,一样的朴实一样的飘逸。我虽然很喜欢草原,一直向往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观,可当我被送进那茫茫的草原深处时,思维却遁入空白,意识也陷入单纯。我只是强烈地意识到,我实实在在地站在了这片神奇的土地上。并且,记住了一个略含忧郁的名字—伊力特。
       我绝对相信,踏上这块土地,就会与这块土地建立一种神秘的联系。因此,忘掉一些该忘掉的内容,记住这个天山脚下的名字就足够了,无关的内容消失后留下的感动,才是真正的感动。就如这朴实无华的土地,它不事张扬,却充满激情,令人忍不住与它亲近一回。  
       亲近他,使我产生冲动。面对着纯粹得近乎透明的山水,没有冲动,绝对是心灵的残废。这里能检测人的生命张力,能标出人的激情喷发的浓度。它使人冲动而无邪,它使人沉醉而不自溺。这也许就是著名演员朱琳四次进疆的充分理由。
       这儿该有酒和诗。否则,是生活在这儿的人的不幸。自古以来,哪个诗人不恋酒?
       陶渊明、李白、杜甫自不必说,可一向被人视为理智型诗人的白居易,竟然也偶发“身后金星挂北斗,不如生前一杯酒”的遗憾。
       到了曹操“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”,喝酒顿然悲怆起来。至于现代人与往事干杯,想借酒抹掉过去,不免显得浅薄而幽默。
       喝酒是一种状态。喝酒而出诗情是喝酒的升华。当年李白尽兴所作“花间一壶酒,独酌无相亲,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。”喝酒更是喝出了境界。酒能助诗,酒竟然能生情。月下独酌不免令人孤凄,但它所创造的意境和气氛,依然拨动着天下有情人的心弦。不知李白是否在天山脚下驻足而喝酒助诗,但“明月出天山,苍茫云海间”的世间绝句,是李白留给这块土地的生命信号.
       我不喝酒,因此,我今生不可能成为诗人。在天山脚下,面对热情的伊力特人,面对取之于天山清泉而酿制的名酒伊力特,我无法不喝。我必须归于本性,我得证明我依然存在着激动。我终于拿起了多年冷落的酒杯。洁白的液体流进了我的肌体,既是清泉,又是烈焰,推涌着我内心激情的升腾。
       我醉了,不是酒醉,而是心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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